第162章 黑风（2/2）
“看看你最虔诚的信徒们吧。神爱世人，人又何尝不爱着神？他们都愿意替你分担重压。”
信徒中，一个用黑色头纱遮掩面容，穿着星空纱裙的女人信步上前，走到距离王座五步时，微微鞠躬行礼，用天使般甜美的嗓音继续说道：
“孤独而崇高的造物主啊，我理解您的痛苦，您的悲伤，您的自责……
“请从王座上站起，走出宫殿吧。您亲手创造的幸福，孩童的懵懂欢笑，少年的青春如歌，情侣的如胶似漆，夫妇的相敬如宾，老人的天伦之乐，您也应该亲眼看一看。
“是时候了。”
伴随着女人甜蜜的话语，努尔的内心也对自己必须待在宫殿，坐在王座上这一使命逐渐产生了不满。
漫长的岁月里，他早已厌倦了白色宫殿的一切。
既然子民们都在恳求他离开神座，再度降临人间……
对，是时候了，离开这囚禁他的樊笼。
不知坐了多少个世纪的身躯并无大碍，努尔缓缓从王座上站起。
这时，他从女人的黑色头纱下感觉到了一丝悲伤、欣慰和怜悯的情绪。
“真的是您……原来，这才是您的命运，您真实的模样。”她轻声说道，“明明已经解脱，明明您完全可以与世无争，尽情享受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幸福，您如今却又要重新回归那王座，又一次将枷锁套上自己的脖颈？”
努尔听到这句话，愣在原地，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。
隔着黑纱，他感觉到女人浅笑了一下：“我曾将您拉下倾颓的神座。若干年后，我自己也步入了一模一样的结局。虽然，这是我应得的下场。
“这个循环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，永远不会停止。
“我和您是一样的。”
努尔试探着问道：“你想让我做什么？”
女人双手扯起薄纱裙，再次鞠躬行礼：“王，请跟我来。”
“……我不应该离开。”努尔低下头，看着大理石王座说道。
听到他的拒绝，女人没有退却，反而上前几步，掀起下半身的薄纱，伸出一只冰冷雪白的手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，牵着他就向宫殿外走去：
“请跟我走。”
“啪嗒！”骰子落地的声音传来，上位精灵猛地惊醒。
他讶异地发现自己还站在幽灵船内，周围仍是尖叫抓挠、疯狂围攻着绿光屏障的黑风。
很快，黑风陷入停滞，那些诡异的面孔全部凝固在屏障外。
甲板上，银白色的骨质骰子六点朝上，哥布林王正静静地盯着自己。
“……我刚刚睡着了？”
“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？怎么叫都叫不醒。”骰子贱兮兮的中性声音再次传来，“看到美女还是看到心上人了？”
“没。”上位精灵果断否定道。
“你被黑风施加的幻觉影响了，不要盯着那些脸看。我刚才也受到了些微影响，不过对方神选者主要针对得你。”哥布林王盯着他，将记忆与上位精灵交换，皱起眉头：
“黑骰子好像入侵了你的本源，读取了尘封在深处的旧神记忆碎片，甚至模拟出一个疑似月之母神本体的存在。只是枚黑色骰子就能做到这一点？”
“不可能吧，这怎么可能？”骰子的六个红点全部激烈闪烁起来，“我都不能读取旧神记忆！这合理吗？”
上位精灵也拿到了哥布林王的记忆，通过他的视角看到，最初一位黑色头纱的女人影子一闪而过后，一切就回归了正常。
“很明显，对方先是冲着哥布林王而来，在发现他不是本体后，就立刻将目标转向了我，然后确认我才是她的目标。”
上位精灵板起脸，脸色严峻：“这种程度的入侵，绝对不是一枚骰子，或一名神选者能做到的。就算半神层次的勇者也做不到这一点。
“入侵者必定具备真神的位格。
“月之母神并未彻底陨落。我初步推测祂通过某种手段，将自己的力量或本体藏入了骰子。”
这消息宛如一枚重磅炸弹，把骰子震撼得愣了半天。
“没……没死？”好一会儿，它才有些结巴地说道，“确实，只能这么解释了，但暗神不知道这个情报，否则不可能允许……”
“这很惊人，也很合理，毕竟月之母神是掌管隐秘权柄的真神，没那么容易被杀死。”哥布林王挑了挑眉，“还好，真正的成神计划都在骰子身上，祂应该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记忆。”
骰子忍不住说道：“你们没抓住重点，我们现在要打的，其实不止骰子和哥布林神选者，而是一位真神。”
两名神选者沉默了数秒。
“原本按游戏规则来看，神不被允许入侵、操控神选者，或亲自下场与敌对神选者战斗，月之母神入侵你、窥视你的记忆严重违反了规则。”骰子感觉自己大汗淋漓，“但是，月之母神明面上被爆了金币，嗝屁了，很有可能从真神序列中除名了。祂为什么还活着？还是说祂一开始就没事，只是我们以为祂真死了？”
“所以，现在的祂不必继续遵守神明之间约定好的规则？”
“大概是的……这算不算卡了一个bug？”这一刻，骰子的光滑表面竟然冒出了一滴真正的冷汗，“情况已经远远超出预期，这压根打不了一点，你们赶紧坐上船开溜，我等下就捅到暗神蛊神那边去，让祂们知晓月之母神作弊。”
“众神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继续发生，这动摇了神选游戏的根基。在祂们彻底压制月之母神，将祂摁死之前，你们能逃多远是多远，能撑多久是多久……”
“逃？”上位精灵却打断了它的回答，“我觉得不需要。”
“哈？！”
骰子将点数为二的面转了过来，两个圆圆的红点一大一小地瞪着他：
“你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里有数吗？”
“有数。”
“正好普尼斯港原址立了坐标，普尼斯港也在你手上，赶紧把幽灵船开回去。”骰子自动忽视了努尔的回答，依旧絮絮叨叨，“至于指挥什么第三乐章……既然一位真神已经下场了，那就让祂们自己演奏去。放心，我现在立刻通知暗神那边，祂会理解的。”
“目前只有我和你知道月之母神参与的事，不能让……”
哥布林王刚想制止，上位精灵平静地开口：“不必担心。”
果然，骰子一蹦三尺高，狠狠地骂道：“妈的，信号不良！我忘了这里是母神的神国了！
“我们得出去，离开这鬼地方才没有真神级的隐秘屏障，解除加速！”
话音刚落，骰子就看到两名神选者走到桅杆前。
“我检查一下绿光屏障。”上位精灵说道，“如果没问题，马上就可以出发。”
“好。”
就在骰子舒了一口气后，哥布林王点了一下头：
“现在，轮到我们向那名神选者进攻了。”